，又當眾直言不諱地將岐山血案解釋了一遍，略過了自己查仙命簿一節，也就略過了楊嬋生死的結果。

西海眾人先前都已大略得知其中真相，現在聽楊戩將實際版本親口說出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了一半，另一半仍吊在此刻敖寸心的生死未蔔上。

“諸位放心，楊戩必定竭盡全力將寸心帶回去，解除通緝之事楊戩也定會尋證到底，只是，我有兩個條件。”

敖摩昂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細想什麽叫“帶回去”，又聽見楊戩竟張口要提條件——這件事說到底算西海的家事，道理上是西海主動求助於楊戩不假，不過昨天明明是楊戩先提出結盟，怎麽今日拿到臺面上反裝起被動來？他在這當口提條件，不管西海答不答應，其實都不會影響他的救人行動，但若真回絕了他，那西海成什麽了？嘖，真是布得一手好棋。

龍王對楊戩的印象來自兩千年前的桀驁反叛和近幾百年的手腕狠絕，便如先鋪墊了一劑預防針，並未感到意外，波瀾不驚地往下聽。

“其一，現在滅世黑蓮離海而去，龍王對其隱瞞不報的目的已然達到，請龍王將此中原委如實上奏，只略去被寸心撞破一節即可。一來消去玉帝疑心，君臣相安如舊；二來求個自首減罪，以免夜長夢多。”

“滅世黑蓮”四字撞入耳中，龍王冰封的面上破開一絲裂痕，難掩心驚：這個秘密連摩昂都不知道，楊戩如何得知，難道寸心已經將此事告訴了楊戩？

不明所以的其餘眾人面面相覷，也因那個震耳欲聾的名詞變了臉色。

龍王已經因滅世黑蓮驚現西海而被玉帝傳上天過一次，當時只是一味佯作不知情，以致玉帝疑心未消，這些天連援兵都不肯往西海派。可若他現在和盤托出一切，說自己因私心而將滅世黑蓮的存在瞞了上萬年，玉帝震怒之下定會下旨嚴懲，西海在天上沒有朋黨，到時孤立無援，又該如何收場？

楊戩站起身來，話鋒直指根源：“上萬年前，龍王還只是青沙龍的時候，為救草原大旱奉獻西海泰半海水，三界上下至今傳頌不絕。龍王本是鐵面無私的一代豪傑，怎麽封王之後日益在‘西海’二字上固步自封，將曾經的博愛化得小了？”

龍王被他直言道破意圖，目光裏的不悅尚未發作完全，視線便移向了忽然開啟的浮雕大門上。

海水隨著大門的開啟而微微湧卷，一個面如冠玉的白衣公子負著一只手款款走了進來，正是告了病的敖烈。他臉色的確不大好看，原本白皙的面頰格外蒼白，修長的身形顯出幾分帶著書生氣的孱弱。

敖摩昂眼皮一跳，攥著杯盞的手緊了又松，隱約覺得有什麽難以抵禦的不祥也隨著敖烈的突兀造訪而悄然逼近了。

敖烈向座上的龍王龍後行過佛禮，又向在場諸人頷首合十，這才不慌不忙地接上了楊戩的話茬：“真君所言不僅是為了三界大局，也是為了西海著想。現在天時地利人和，請父王向陛下坦白認錯，以換君臣一心，與天兵一起守住佛境入我神州腹地的重要關口。”

就算龍王早對敖烈的不近俗事和不近人情習以為常，聽聞兒子驟然將掛在嘴邊的“阿彌陀佛”換成了“君臣綱常”，而且開口就是胳膊肘往外拐，還是不由得怒氣外露，也顧不上深究怎麽又多了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你倒說說看，天時怎講，地利怎講，人和又怎講？”

“佛道聯手剿滅黑蓮宗，當務之急是一致對敵，陛下必不願在內部分歧上多耗精力，此乃天時也。滅世黑蓮已經離開西海，西海不會再因鏟除邪物而受到殃及，此乃地利也。”說到這兒，敖烈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楊戩，一雙佛光普照的清眸裏竟隱隱露出胸中溝壑，“今日二郎真君向父王提此建議，便是當著西海族眾表明聯袂立場，我們西海得此強援，此乃人和也。”

一旁的楊戩聽到“人和”一項，眸色微動，像是沒料到敖烈這樣的清凈菩薩竟也攻於心計。

先前只是聽說西海龍王為人清高，不像東海龍王那樣八面玲瓏，倒不曾想到西海在天廷孤立無援的後顧之憂，楊戩擇善而從地遂了敖烈的意，正色補充道：“楊戩自知如今權勢旁落，但這只是一時，楊戩在黑蓮宗傾覆之前定能東山再起。從今以後無論勢大勢小，只要不違道義，楊戩誓與西海共進退。”

他這一番話說得坦蕩凜然，連“權勢旁落”四個字都說得不減狂驕，仿佛從未自那一手遮天的高位上離開過。

難得默默看戲的孫悟空突然旁若無人地拍案叫好，“好一個二郎小聖，俺老孫沒看錯你！”

龍王始終一語不發地暗自沈吟，一雙飽經風霜的眼睛不顯山不露水地打量著楊戩，竟從那雙深不見底的眸中瞧出不難分辨的赤誠正氣。以前倒沒有機會留意，這個外界傳得心狠手辣的司法天神還真算得上有英雄氣概，如若真有這麽一個強援在禦前幫襯，不光寸心的事有了著落，西海也能度過難關。

龍王那不茍言笑的緊繃面色終於松了松，道：“真君的第二個條件呢？”

“其二，”楊戩抖抖衣擺，步入大堂中央，“兩千年前，楊戩不顧禮數強娶寸心，是楊戩年輕不懂事，讓西海受牽連了。”說著，他向左右諸人抱拳為禮，“而今，寸心因我之故受盡委屈，楊戩萬般虧欠無以彌補，一直歉疚難安，定會還寸心一個清白公道，還龍王龍後一個掌上明珠。古言道，‘錢債易還，情債難償’，楊戩身無長物，唯有漫漫餘生而已，鬥膽請龍王龍後將三女寸心許配與我，破鏡重圓。”

話鋒轉得太快，一顆火彈毫無征兆地甩在地上，把在場幾十號人轟了個魂飛天外，原本就寂靜無聲的百宴堂霎時間凝成了一幅靜止畫卷。

率先活過來的姚老四和郭老六愕然地對視了一眼，也沒對視出個所以然來。

敖摩昂難掩震驚地自思：多長一只眼睛就是不一樣啊，得一個隴能望兩個蜀，居然還有閑心琢磨這個？！

方才話題一直圍繞著政事，大公主不便插言，此時終於忍無可忍，板起臉怫然道：“真君老爺，這當口說這些不正經的，不合適吧？”

二公主倒沒覺得有什麽不正經，偷偷拉了拉長姐的衣袖，示意她別摻合。

顧不上回應孫悟空沒皮沒臉的打諢，龍王斟酌了斟酌，一臉黑線地道：“小女寸心生死未蔔、罪字當頭，諸般處境一團亂麻，真君就別再打趣老龍了。”

“楊戩心裏有數。她上九天，楊戩追她上九天；她下地獄，楊戩陪她下地獄。”

龍王滿腹不可思議，諸如“這事暫且緩緩”、“西海不敢高攀”等等的推辭在嘴邊轉了一圈，終究在楊戩認真到近乎決絕的神情裏咽了回去。

散落一地的尷尬正不知如何收場，浮雕大門猝然打開，一個蝦兵連滾帶爬地跪下，“報！鳳鳳鳳鳳雲瑤帶兵圍宮，被我軍暫時攔在十裏之外，點名要見廣力菩薩，眼看就要沖過來了！”

敖摩昂霍地站起，“他們到底有什麽底氣，膽敢幾次三番地挑釁？那妖女帶了多少人馬？”

“不多，也就一兩千。不過那鳳雲瑤武藝了得，幾乎要單槍匹馬地闖破我軍了！”

敖摩昂以眼神請示過龍王，急急吩咐道：“召集海龍兵全部，隨我走！”

孫悟空眨了眨金睛，怒道：“慢著！俺老孫還在這兒坐著呢，他們也敢來撒野？大太子別動，待俺去教訓教訓那幫沒眼色的孫子！”

楊戩卻道：“勝佛稍安，那鳳雲瑤年紀雖小，卻很有些城府，肯定知道勝佛在此。他們這般有恃無恐，恐怕手上有什麽籌碼。”

敖摩昂心頭一緊，驀地想到了什麽，陡然看向楊戩。

秘密武器

白貝精飾的百宴堂內，氣氛緊肅到近乎冰封。

敖摩昂偏頭對敖烈道：“你抱恙在身，就別露面了，為兄絕不能由著奸賊帶走你。”

“多謝長兄愛護，不過他們既然指名道姓要見我，我躲著倒像怕了他們。”敖烈玉雕似的面上如佛像一般平靜，轉向全身劍拔弩張的孫悟空道：“我與大太子同去，請大師兄留在宮中，以防他們下陰手偷襲。”而後，他的目光恍若無意地掃過楊戩，跟上拿自己沒辦法的敖摩昂大步去了。

楊戩心思百轉，默不作聲地向龍王龍後致意，旋即照舊隱了身形。

敖氏兄弟領著整肅的海龍兵與鳳雲瑤的軍隊對峙而列，楊戩收斂氣息隨在他們身側，只見鳳雲瑤有恃無恐地等在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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